瘋狂的紙價：中小電商成本大幅上升 下游企業經營壓力增大

　　“我們公司生產的衛生紙、餐巾紙和擦手紙所需要的漿板不停地漲價，以前不是沒漲過，但像最近每天漲200元錢的情況，自我負責采購業務以來從沒遇到過。”在北京某紙業公司負責采購業務的吳女士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說。

　　中國紙業網的統計數字顯示，包括銅版紙、白卡紙、雙膠紙，以及制作快遞紙箱的瓦楞紙和白板紙在內的各類紙制品，自2016年底價格就已開始上揚。其中銅版紙、雙膠紙和白卡紙在今年6月價格一度達到6724元/噸、7002元/噸、6991元/噸。以廢紙為主要原料的瓦楞紙在今年4月一度降價至3715元/噸，但隨后迅速反彈，9月下旬均價已達到4564元/噸，國慶、中秋“雙節”過后也沒有停止上漲之勢，10月中旬均價達5725元。

　　隨著紙價的上漲，紙業上市公司的股價也隨之走高。以岳陽林紙(600963.SH)為例，2017年8月8日至21日，13天內每股價格從7.16元升至8.81元，10月16日，其每股價格最高升至9.55元。截至11月1日，其股價依舊在8.3元左右。有分析人士稱，隨著造紙供給側改革加速、污染較高的造紙企業逐步關停，行業集中度得到提升，龍頭企業獲取了更多的市場份額，造紙板塊的景氣度有望延續。

　　紙價上漲影響電商利潤

　　紙價上漲，零售業的感知最早，也最深。

　　吳女士所在的公司不生產瓦楞紙，但由于銷售對象多為酒店、醫院和學校等大型單位，貨物質量較大，也需要采購瓦楞紙箱作為發貨包裝，且需要三層甚至五層的加厚瓦楞紙箱。“我們公司一般需要的是展開面積為2平方米左右的瓦楞紙箱，從2016年的2.5至2.6元每個，如今漲到了5.3至5.4元每個。”吳女士說。

　　數量眾多的中小淘寶店主最近壓力也不小。經營醫療器械的淘寶店主劉先生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說，由于他的店鋪客單價和貨單價都較高，發貨時常用的10號箱和11號箱上漲幾角錢，問題還不算太大，但做日常生活用品同行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以生活用品中的晾衣架或者香皂盒為例，很多店家都是9.9元包郵，本身利潤就特別微薄，快遞紙箱漲價后，他們幾乎無錢可賺。”對于這些淘寶商家而言，他們將面臨的是兩難的選擇——如果“雙十一”海量接單，就要搶先囤積足夠的紙箱用于發貨，短期內成本壓力很大；如果現在不大量采購紙箱，就只能面對“雙十一”來臨之際紙箱價格繼續上漲，甚至因紙箱供不應求，導致無法發貨。

　　與入駐平臺的小商家相比，大型在線零售商受此次紙價上漲的影響并不大。一位業內人士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大型電商一般都會和紙箱供應商簽署長期合同，不會因為短期行情的變化出現漲價或者供不應求的情況。

　　京東物流綠色包裝項目負責人段艷健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說，京東選擇的合作伙伴都是規模較大的紙箱包裝制造企業，在紙箱需求量較大的“雙十一”和國慶、中秋“雙節”的前幾個月就提出采購需求，給供應商充足的時間儲備原紙。不過段艷健也承認，“雙十一”時期紙箱使用數量的確比平時高出很多，“實際運用中京東會使用替代包裝方式降低紙箱的使用占比。”

　　此外，與零售業緊密相連的快遞業也做出了反應。首先開始漲價的是中通和韻達兩家公司。10月11日中通快遞通過其官方網站對外發布公告，稱：“受運輸成本增加、人工成本提升、原材料價格上漲等多種因素影響，中通快遞集團經綜合考慮，決定從即日起調整快遞價格。”隨后韻達快遞也發出公告，用詞與中通快遞類似，但兩家公司都未明確發布調價的幅度和范圍。

　　行業普遍漲價是否只是時間問題，快遞業內還未達成一致。數日后圓通速遞副總裁葉鋒否認了“雙十一”期間漲價的傳聞；自建物流的京東對漲價也“不感冒”，京東物流綠色包裝項目負責人段艷健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明確表示，由于自建物流已經摸索到一套有效的管理辦法，京東受到的影響并不大；漲價意愿不十分明顯的還有順豐速運，一位負責人對記者透露稱，紙箱價格只占順豐總成本中很小一部分，“有一定影響，但完全可控。”

　　紙業產業鏈都開始連鎖反應

　　“瓦楞紙的價格上漲還只是第一波，隨后其他類別紙品的原料也都漲價了。”吳女士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制造衛生紙、擦手紙和面巾紙所需的漿板價格從8月開始持續上漲，其中制造衛生紙的圓軸從6300元～6400元每噸漲至8200元每噸，漲幅接近30%。“行業內曾有過500元左右的漲幅，但從沒漲過1800元，也從沒出現過幾天內每天漲200元的情況。”吳女士說。

　　據悉，大型酒店、醫院和學校等機構，一般與紙制品供應商簽署長期合同，面對行情的驟然變化大部分虧損只能由紙業公司自己承擔。以吳女士所在的公司為例，雖簽訂的長期合同中有條款約定行情改變時可以適當漲價，但漲幅最多不得超過10%或15%，不足以應對接近三成的成本漲幅。而一旦停止供貨，又會造成違約，這讓一部分規模不大的紙廠十分頭疼。“以衛生卷紙為例，目前我們對續約或者新簽訂合同客戶的銷售價格，從9000元每噸提高到了10500元每噸，借此來緩解一部分壓力。但這1500元根本不能覆蓋成本上漲帶來的損失。”

　　除生活用紙外，長期與紙打交道的印廠日子也不好過。位于北京市大興區亦莊開發區內的某印刷廠近日提高了承接印刷業務的價格，“沒辦法，印刷行業主要就是‘紙’在燒錢，加工費很低，紙價一漲我們肯定要漲價。”該印廠工作人員翟先生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常見的印刷用紙，如輕涂紙兩個月內的漲幅超過30%，而紙品采購在印刷廠的各項成本中占比超過六成，印廠的經營壓力驟然增大。

　　高紙價或助推替代品研發

　　紙價為何短時間內上漲幅度如此之大？

　　業內人士分析，政府部門最近開始大力加強對造紙企業環境污染的治理，造紙業面臨產業升級和部分落后產能的去除，加之近期新出臺的政策禁止進口廢紙，導致造紙業原材料價格及產能供給出現波動。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獲悉，長期以來，國外廢紙憑價格低、質量高的優勢受到許多國內造紙廠的青睞。2017年8月，環保部發布新版《進口廢物管理目錄》(下稱“《目錄》”)，新規將未經分揀的廢紙從“限制進口”調整為“禁止進口”，回收(廢碎)紙及紙板被列入“禁入名單”。《目錄》發布后，廢紙回收的價格開始大幅攀升。公開數據顯示，廢紙到廠均價于今年9月已升至2960元/噸，去年同期價格為1240元/噸，同比上漲139%，而零售業發快遞最常用的瓦楞紙和白板紙的制作原料均為廢紙。

　　此外，隨著造紙業開始去除低端和過剩產能，進入技術升級的轉型期，一些污染大的造紙行業工廠被關停，也造成供應量下降，進而影響紙價。翟先生稱，他從上游得到消息，由于環評不達標，一些小規模的造紙廠紛紛被叫停，目前他們印廠只能從晨鳴紙業和岳陽林紙這樣大的供貨商處拿貨，“一些小廠曾試圖‘轉入地下’偷偷開工，后來被嚴查了。”

　　不過，也有業內人士稱，紙價如果一直這么漲下去，市場接受度會慢慢降低，需求減少，導致紙價難以上漲。此外，如果紙價長期處于高位，會助推替代品的研發，不僅可以抑制紙價上漲，還可能出現新型環保材料。

　　“過度包裝”能否就此終結

　　在紙價上漲之余，有業內人士指出，應趁機解決“過度包裝”的問題。中銀國際研究公司董事長曹遠征曾表示，過度包裝的最重要原因是沒有標準化，“快遞包裝大大小小，包裝程度也各有不同。只有標準化才能節省材料。紙箱價格的上漲恰恰能促進這方面的發展。”

　　面對迫在眉睫的成本壓力，各路商家已開始出招解決“過度包裝”問題。

　　上述淘寶店主劉先生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一些同行已經在考慮改變包裝方式，以小紙箱替代大紙箱節省空置率，或將瓦楞紙箱改為塑料袋或包裝紙。也有店主發貨時能不帶包裝就不帶包裝，客戶要求帶包裝時，則可能享受不到折扣，發貨時使用的紙箱也盡量選取之前收快遞時保存下來的紙箱。

　　雖然規模較大的零售企業受此次紙價上漲的影響不大，但避免過度包裝已提高到部分公司的集團戰略層面。段艷健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零售業內的確存在很多過度包裝的問題，比如為防止搬運過程中出現破損，一個快遞包裹用膠帶纏繞好多圈；倉內打包環節中，由于商品的大小體積規則不一，人工打包難免會出現“小商品大包裝”或者“大商品小包裝”以至于造成包裝過度或者紙箱破損的情況。

　　“京東一直都在嘗試減量化包裝、循環包裝以及部分可替代紙箱的包裝方式來節約成本。比如，我們將封箱環節中所用的膠帶寬度由53mm降至45mm，在2016年就減少了至少1億米的膠帶用量。”段艷健說，京東在自建物流的倉庫作業中用三層電子面單代替A5面單紙，物流標簽由100mm×100mm降至100mm×70mm，僅此一項每年就可節省紙張上千萬平方米。“除此之外，京東的物流系統可以用智能算法實現耗材推薦，并應用在最新建設成功的全球首個全流程無人倉中，這樣一來，哪類產品用多大的包裝箱就不再是人工解決的問題了，交給系統智能測算即可。”